第九百一十四章 郎骑竹马来(2 / 4)

青川旧史 梁语澄 4317 字 2022-03-08

“这些日子朝议,臣一直在与诸位同僚议新政,增减修订,不敢懈怠。”

阮雪音目力好,又离得近,直接便能瞧清楚。字迹来自两个人,纪桓和纪平,她常年伴顾星朗在御书房,不止一回看过二人奏章。

蓦然就想起上官宴那摞厚卷,也是父子二人共书,如今已传得天下皆知。

“说起来臣父与上官相国,似乎还切磋商榷过。”纪平道,“所以许多谏议,同上官宴在苍梧的提法一致。”

顾星朗离得远,看不清,在这句话音落处跃下马背,走到长卷前。

父子俩的字迹其实有些像,纪平的更圆融,不若纪桓苍劲。

“君上的字迹,和臣父也有些像的。”似知道顾星朗在想什么,纪平又道。

此话原有大不敬之嫌,但举世皆知顾星朗是纪桓的学生,且为晚辈,字迹上得传承,情理之中。

换句话说,他们三人的字迹都有相似的神形。阮雪音没由来想。何止字迹,一个老师教出来的,顾星朗和纪平分明有相似的理想,只因位置、立场不同,做法也便相悖——本也可以不相悖,是为臣的一方动了彻底变革之心——这心思里有私欲,有不周山“天命”的煽动和上百年筹谋的骑虎难下,应该,也确有理想。

后世再来看青川这一段旧史,恐怕也不能一口定黑白吧。

纪平在许多关节上分明可以做得更绝而更可能取胜,却没有,也是为了给自己给父亲给家族,争一个不那么叫万人唾弃的身后名吧。

终究是个读了半生圣贤书的文人。

阮雪音不知该为此庆幸还是扼腕,艳阳漫皇城中只听顾星朗道:

“在边境时朕与蔚君慕容峋相谈,听闻了一些上官宴的新政,确有许多重合处。”他认认真真在阅,“旁边的修订也不错,比如这条,”

他大声将其念出,旋即唤:

“杜晟!”

本朝最敢言的谏议大夫忙出列。

“这条是你写的,想来是你的意见?”

君位上坐了十年,他一眼能辨每段字迹的主人。杜晟称是,不敢抬头。

谷酷/span“说说吧。”是让他详细阐释。

主君令岂有不从之理。杜晟虽觉心惊,到底开口作答。

这一起头便没了完。

当着来自举国各郡镇的百姓,顾星朗照着长卷上字迹一条条问,一个个传唤,至午时,正安门前近半臣工都出了列。

意味着此事一旦被定为谋逆,这些人,都得死。

阮雪音心下骇然,不确定顾星朗是否打算大开杀戒。

一国朝纲被昭昭然破坏到如此地步,非大开杀戒不足以稳固社稷、重安天下之心吧?

“众爱卿胸怀天下、夙兴夜寐,朕都知道了。”最后一人答完,顾星朗缓缓道,目光落至长卷尾处,“朕还有最后一个问题,”

他停下来。

阮雪音已在漫长的问答中读完了全卷,还读了两遍,当然知道那尾处是什么。

是关于君上至高权力的谏言,是说新政要想真正得以推行,不可由一人、一家定夺,须如新政本身般,群策群力、少服从多。

顾星朗停顿后等了足够长的时间。

长到懂的人都懂,长到足够他们思索抉择。

“众卿在议新政之前,或者说到此刻,清楚并同意其上每句话,包括最后这段么?”

阮雪音不觉得那是一句问,而是一个动作,扬起铡刀的动作。

没人回答。

日头移至一天中的最顶,将所有人的影子缩得无限短。

顾星朗耗尽了精力与耐心,这七月天真是奇怪,分明炎热,骨子里却生寒,让人不舒坦,也便更易暴躁。“不答,朕便当你们默认了——”

“此卷乃父亲与臣书写,臣